一提到古代婚配,是不是脑子里就蹦出“及笄而嫁”四个字?好像古代的姑娘们一过十五岁生日,就急匆匆地被塞进花轿,开启人生新篇章。尤其是一聊到宋代,那个文人雅士遍地走,生活美学达到巅峰的时代,这种印象就更深了。但如果我告诉你,尤其是在 宋徽宗年间男女婚配年龄 这个问题上,真实情况,比这四个字复杂得多,也……无奈得多。
法律是法律,可日子是人过的。
翻开《宋刑统》,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,官方允许的最低婚龄是“男十五,女十三”。看到了吧?比我们想象的及笄(十五岁)还要早。这法令一出,似乎坐实了古人早婚的印象。但法律条文,往往只是一个底线,一个冷冰冰的框架。真正决定一个汴京城里的青年男女何时走入洞房的,从来都不是这行字,而是藏在字背后,那活生生、热腾腾,有时甚至有点残酷的社会现实。

咱们先说说男人。你以为宋朝的男人,都是二十弱冠就成家立业,左手娇妻右手功名?别逗了。对于绝大多数想“上进”的读书人来说, 晚婚 ,那几乎是必然的选择。想想看,宋徽宗那会儿,科举制度已经何等成熟,竞争又何其惨烈。“十年寒窗”都算是说少了,多少人是“皓首穷经”,考到胡子花白,才侥幸捞个功名?没考上之前,你是什么?一个穷书生。拿什么养家?用“之乎者也”去换米换油吗?
所以,对于士大夫阶层或者渴望成为士大夫阶层的家庭来说,儿子的婚姻大事,往往要排在功名之后。先立业,后成家,这个观念在宋代深入人心。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,正是埋首书斋、准备科考的关键时期,家里人怎么可能让他分心于婚姻?更何况,一个有功名的女婿,和-个前途未卜的白身小子,在婚姻市场上的价值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于是,三十多岁才结婚的读书人,在当时,一抓一大把,根本不是什么稀奇事。司马光就曾感慨过,说当时“男年二十五,女年二十,尚未嫁娶者,比比皆是”。这可不是我瞎说,是人家大学士自己说的。
说完男人,再来看女人。她们的处境,就更拧巴了。
一方面,社会舆论和家庭压力,都催着她们早点嫁出去。“女大不中留”,这话在哪个朝代都是紧箍咒。但另一方面,一个巨大的现实障碍横亘在所有待嫁女子和她们的家庭面前—— 嫁妆 。
宋代的嫁妆文化,那叫一个“卷”。真的,用今天的话说,就是卷到了极致。这已经不是简单的“陪嫁”了,而是一场关乎家族脸面、女儿未来地位的豪赌。当时的社会风气,嫁妆的丰厚程度,直接决定了女性在夫家的地位和话语权。一份寒酸的嫁妆,女儿嫁过去可能一辈子都抬不起头。
在宋徽宗那个表面上极度繁华,人人追求生活品味的时代,这股风气愈演愈烈。为了给女儿凑一份体面的嫁妆,中产之家倾家荡产,绝非夸张。你读读宋人的笔记小说,会发现大量关于“为女营办嫁妆而家计落空”的记载。苏辙就曾抱怨过,说自家嫁一个侄女,那花费“将及百万”,搞得家里“取支不办”。连苏辙这样的高官大家族都叫苦不迭,寻常百姓家的压力,可想而知。
所以,这就导致了一个非常矛盾的现象。有钱有势的人家,女儿不愁嫁,可能会在十五六岁,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,风光大嫁。但对于更多不上不下的中等家庭,甚至是贫寒之家, 宋徽宗年间男女婚配年龄 就成了一个极其尴尬的问题。想早点把女儿嫁出去,奈何嫁妆凑不齐;为了凑嫁妆,只能拖着,一年又一年。于是,二十多岁还待字闺中的女子,在当时的城市里,绝非少数。她们不是不想嫁,而是“嫁不起”。这背后,是多少个父亲在深夜的叹息,多少个母亲在灯下的愁容。
当然,我们也不能一概而论。社会是分层的。
对于最底层的 平民百姓 ,那些在田间地头刨食的农户,或者在市井里做点小买卖的家庭,情况又不一样了。他们或许没有士大夫阶层那么重的功名和嫁妆的包袱。婚姻对他们来说,更多的是一种生存策略。早点娶个媳妇,家里多一个劳动力;女儿早点嫁出去,家里少一张吃饭的嘴。因此,他们的婚配年龄,可能更贴近《宋刑统》规定的那个“男十五,女十三”的底线。但这同样不是出于什么浪漫的爱情,而是一种最朴素的生存计算。
你看, 宋徽宗年间男女婚配年龄 ,它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数字。它像一个多棱镜,折射出那个时代的阶层、经济、文化和人心。
它是一场围绕着“功名”与“财富”的博弈。男人的婚期,被那张看不见的科考大网所牵绊;女人的婚期,则被那份沉甸甸的嫁妆清单所拖拽。在那个艺术品位达到巅峰,瘦金体风靡天下,整个社会都沉浸在一种精致而脆弱的“丰亨豫大”的幻梦中的徽宗朝,普通人的婚嫁,却如此现实,如此沉重。
所以,别再用“及笄而嫁”这种过于浪漫化的想象去套嵌历史了。历史的肌理,远比我们想象的要粗糙,也更有质感。那高高在上的法律条文之下,是无数个家庭的盘算,是无数男女在时代洪流中,被推着、挤着、裹挟着的真实人生。那一声花轿前的锣鼓,背后藏着多少年的等待、多少钱财的筹措,和多少对未来的渺茫期盼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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