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以为汉朝人结婚,就是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”那么简单一句话?那可就太小瞧我们老祖宗的智慧和讲究了。那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男女结合,而是一场融合了玄学、经济学、社会学和家族政治的 盛大演出 。今天,咱们就当一回时空旅人,拿着放大镜,一帧一帧地“图解”这场两千年前的婚姻大戏。
第一幕:一切的起点——那个无处不在的“媒人”
先忘掉什么自由恋爱、浪漫邂逅吧。在汉代,想结婚,你第一个要找的,不是心上人,而是 媒人 。这个角色,男女皆可,但通常是“媒婆”居多。她们可不是电视剧里那种叼着烟斗、一脸坏笑的刻板形象。一个优秀的汉代媒人,那简直是行走的数据库、人脉资源中心和谈判专家。

想象一下这个画面:一个媒婆,穿着当时还算体面的衣服,穿梭于市井闾里,她脑子里装着一本活的“家谱”——谁家有适龄的儿子,谁家有待嫁的闺女,家底几亩地,几头牛,爹在朝中是个什么芝麻官,娘的娘家又是哪里的豪族……门儿清! 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 ,这句话里的“媒妁”,就是这场大戏的总导演。没有她,男女双方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面。媒婆那张嘴,能把东家的黑小子说成是“敦厚稳重,未来可期”,把西家的瘦丫头夸成“身姿轻盈,持家有道”。这,就是一切的开端。
第二幕:繁琐到令人发指的“六礼”流程图
好了,媒人牵线成功,两家都有了那么点意思。接下来,重头戏上演了—— “六礼” 。这可不是走个过场,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程序正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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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一:纳采。 男方家请媒人带着礼物上门提亲。礼物是什么?不是金银珠宝,而是一只 大雁 !你没听错,就是活生生的大雁。为啥?因为古人观察到大雁这种鸟,一生只有一个伴侣,忠贞不渝,而且飞行有序,象征着夫妻和睦、长幼有序。一只大雁,承载了对婚姻最朴素也最美好的期盼。这比送钻戒可有文化内涵多了,不是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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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二:问名。 女方家收下大雁,就等于初步同意了。媒人就要问女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。这可不是为了以后刻在结婚证上,而是要拿回去 占卜 !男方会把男女双方的八字放到祖庙的牌位前,卜问吉凶。如果几天内家里没发生什么锅碗瓢盆摔碎、鸡死狗病之类的倒霉事,那就算吉兆。你看,汉朝人的婚姻,一半靠人,另一半,得听老天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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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三:纳吉。 占卜结果是“吉”,太好了!男方赶紧让媒人再去女方家报喜,告诉他们:“妥了!老天爷都同意了!”这门亲事,到这里才算基本敲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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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四:纳征。 也叫“纳币”,这就是我们今天说的 彩礼 了。这可是真金白银的环节,也是最能体现男方家底和诚意的部分。送什么?丝绸(当时叫“玄纁”)、马匹、金钱……数量和质量直接决定了男方的面子和女方嫁过去后的地位。这和我们现在谈彩礼的拉扯,是不是有点异曲同工之妙?只不过人家的彩礼,更像是一种契约的凭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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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五:请期。 彩礼送完了,就该定婚期了。男方家再次占卜,选一个黄道吉日,然后把这个日子写在文书上,请媒人送到女方家,征求同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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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六:亲迎。 婚礼当天!这是六礼中最高潮、最隆重的环节。新郎要亲自,记住是 亲自 带着车队去新娘家迎接。这在当时是一种极大的尊重。
繁琐?对,就是繁琐。但每一道,都是戏,都是仪式感,都是在向整个社会宣告:这两个家族,要缔结盟约了。
第三幕:婚礼当天的蒙太奇镜头
让我们把镜头聚焦在“亲迎”这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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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头一:新郎出发。 想象一下,清晨,新郎穿着 玄端礼服 (一种庄重的黑色礼服,汉代以黑为贵),在鼓乐声中,登上婚车。他的身后,是长长的迎亲队伍,载着给新娘家人的各种礼物。整个场面庄严而肃穆,不像我们现在这样闹哄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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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头二:新娘登车。 婚车到了新娘家门口。新娘在母亲的搀扶下,拜别父母。那场面,一定充满了不舍和对未来的忐忑。车帘背后,新娘的心跳是不是也和车轮的颠簸一个频率?她对即将成为自己丈夫的那个男人,可能连一面都没见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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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头三:核心仪式——同牢合卺(jǐn)。 这才是汉代婚礼的灵魂!新人进入新房后,没有拜天地,而是坐在一起吃饭,叫“同牢”。“牢”指的是同一盘祭肉。俩人吃同一盘里的肉,意味着从此成为一体,祸福与共。然后是“合卺”, “卺”是一个葫芦瓢。把一个完整的葫芦对半剖开,夫妻各执一半,盛酒而饮。这苦涩的葫芦酒,象征着夫妻要同甘共苦。喝完酒,把两个瓢合在一起,就又是一个完整的葫芦。这个仪式,比“我愿意”三个字,来得更深沉,更有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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镜头四:结发为夫妻。 洞房之夜,还有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动作。新人会各剪下一缕头发,系在一起,作为信物。 “结发为夫妻,恩爱两不疑” ,这句诗,就是从这里来的。头发,身体的一部分,从此纠缠在一起,再也分不开了。这是刻在身体记忆里的誓言。
第四幕:婚姻的B面——现实与规则
婚礼的喧嚣过后,是漫长而真实的婚姻生活。汉代的婚姻,远非我们想象的那么铁板一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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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离婚: 别以为嫁了就一辈子了。汉代有著名的 “七出” 之条,也就是七种可以休妻的理由:不顺父母、无子、淫、妒、有恶疾、多言、窃盗。听起来对女性很不公平?确实是。但同时也有 “三不去” 的规定来制衡:妻子为公婆守过三年丧的不能休;娶时贫贱后来富贵的不能休;妻子无家可归的不能-休。这在一定程度上,也给了女性一些保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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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再嫁: 汉代对女性再嫁的态度,比后来的宋明理学时代宽容得多。寡妇改嫁是常事,甚至离婚再嫁的也不少。卓文君当垆卖酒,最后跟司马相如私奔,后来还能被家族接纳,就是最好的例子。汉武帝的母亲王娡,也是先嫁人生女,后入宫为妃,最后当上皇后的。这在后世简直不可想象。
所以你看,汉代的婚姻,它是一幅复杂、立体、充满矛盾却又生机勃勃的画卷。它有“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”的温情脉脉,也有家族利益交换的冰冷现实;有繁复礼仪下的庄重承诺,也有“七出三不去”的规则博弈。
两千年的风吹过,仪式变了,彩礼的形式也变了,但那份对“家”的渴望,对“与子偕老”的期盼,那份缔结婚姻时的郑重其事,或许,从未走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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